#1. 飞机起飞时,机翼传来巨大的发动机的轰鸣声。透过机窗,我看见身后的成都机场正在逐渐变小,最终消失在脚下的云层中。 广播中传来空姐甜美的声音。 “欢迎乘坐由成都飞往南宁的航班。” 我看了看手表,是上午的十点整。 #2. 时间倒回两个星期前,被一诊折磨的精疲力尽的自己,也是这个时候从老师手中接到自己的成绩通知单。 彼时汶川正值冬季,这片干冷山谷的冬日在头顶冷色的天际下显得无限漫长。 “还不错,要继续加油。” 老师微笑着看着我,我低头看着手中纸单上印着的“高考第一次诊断考试”几个字,身后隐约传来同学压低的哭泣声。 回到寝室,收拾好行李,我便和小R坐在传达室外的座椅上,等待父亲的车。 离校的同学不时从我们面前走过,我和小R则把弄着手机混时间。 “那个就是五班的 XX,拽得不得了,成绩好有什么了不起。” 听到这句话时,我按着数字键的手指停了一下,小R伸手拍了拍我,对我说。 “他们只是嫉妒。” #3. 12点,到达南宁。 我选择乘坐当天的汽车前往北海。 将近六个小时的车程,路途是蜿蜒的山路。午饭仅一块面包的自己,因为汽车颠簸带来的强烈的晕眩和呕吐感,紧紧地蜷缩在车后座。
冬日的广西大地,依然被一片青碧覆盖。如果不是冰冷的雨水和凌厉的空气提醒,我似乎快要忘了季节。 旁边一位好心的叔叔递给我一瓶水,我艰难地朝他摇摇头,微笑着表示感谢。 #4. 父亲在半个小时后到来,我和小R告别后,坐在了车的后座。 一路上,我和父亲没有过多的对话,只是在车快进城时,听见父亲对我说。 “你外公去世了。” 我点了点头,没有说话,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刚刚翻出的短信。 表姐: 外公今早去世了。 而日期是前天中午。 #5. 晚上六点到达北海,晚餐地点是海边一家小饭店。 仍未消退的晕眩感及海边清淡的食物让我没有丝毫胃口。我裹着羽绒服站在屋外,傍晚强烈的海风吹得我几乎睁不开眼。 大海浓成一片墨色绵延在眼前。 看不清楚,只听见庞大的呼啸在耳边此起彼伏,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吞没。 #6. 回到家,母亲已于前日赶往成都,我和父亲也于午饭后,匆匆向成都出发了。 4个小时到达火葬场,而外公的遗体已经在上午活化。 灵堂里姐姐和母亲带着哭红的双眼,向着火盆中投入一张一张的纸钱,直到听见我的声音,才转过了头。 姐姐告诉我,外公死的时候,一只手还向着病房门努力地伸着。 我看着供桌上的遗像中,外公笑得依然那么慈祥,忽然想起在我刚进入高三时,外公曾握着我的手对我说,一定要亲眼看着我走进重点大学的校门。 然而他终究没有这个机会了。 #7. 三天时间,我整日地漫步在银滩。 这片狭长的海岸地带,大海汹涌地漫过,送来扑鼻的咸腥。海风狂暴地吹过,直到脸颊被吹至干硬。 我用手捧起脚下的细沙,那些洁白的沙砾带着温热的气息,迅速从我指间滑落。 眼前的海水升起又落下,亘古未变。、 第三天的下午,连日湿冷的海风吹拂下,我发起了低烧,头脑仿佛随着时钟的行走不断膨胀着。 简单吃了些药,我决定再去看一眼大海。
当晚,银滩公园放起了烟火。 我坐在滩头,看着头顶漆黑的夜空被无数烟火点亮,远处海面被映得一片斑斓,壮丽无比。 我想起外公下葬的那个下午,当风把花圈燃烧后的灰烬吹上天空,天地间像是下起了一场墨色的大雪。我看着眼前那些竖立成林的墓碑,安静地伫立在这片绵延的山间,多年以后还会有多少人记得它们。 对比这个世界,生命竟渺小如此。 那样的场景,多么像这个夜晚。那些点亮一瞬天空的烟火,终究只有一瞬。 想起母亲在我临行时,停留在机场大厅久久不愿离去身影。 想起父亲在我提出远行要求后,一语不发的沉默。 远处大海汹涌的波涛声掩盖了耳机中不断循环播放的音乐。 我拿出手机,向父母发出一条简短的信息。 我回来了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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